止于至善

止于至善

大胆进取、灵巧高妙、厚德载物且一丝不苟——欢迎进入二十一世纪荷兰籍指挥大师梵志登的音乐世界。

对年轻一辈的古典乐迷而言,他乃当世顶尖指挥家,其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余言不赘。年长一辈的古典乐迷,也许会怀念当年英姿勃发的小提琴名家梵志登。早于1979年,当时年仅十八岁的他已英雄出少年,成为阿姆斯特丹王家音乐厅管弦乐团历史上最年轻的乐团首席,是为其辉煌音乐事业之伊始。阿姆斯特丹音乐厅管弦乐团始建于1888年,及后于1988年庆祝百年华诞时,获荷兰女王贝娅特丽克丝授以「王家」衔头。

从一流乐团首席到著名指挥大师的演变过程,可不是水到渠成般直截了当。梵志登的故事有多个版本,有的犹如如保禄归化般神奇。根据看似最为可信的版本,多年前他与所属乐团在已故指挥大师兼恩师伦纳德·伯恩斯坦的带领下,在德国柏林进行巡回演出;练习排演时,伯恩斯坦要求他代为指挥古斯塔夫·马勒《D 大调第一交响曲》的第一乐章,好让自己能忙里偷闲,参观刚完成翻新工程的音乐厅。

梵志登当时没有任何指挥方面的经验,却恭敬不如从命。第一乐章练习排演完毕之时,伯恩斯坦也回到台上,直言不讳地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但我却清楚地看见你的天赋才华。」正如梵志登本人承认,此演变过程既是突

然而来的启示,亦是自然而然的转变。

他透露说:「我当初没有要成为指挥的念头,但伯恩斯坦启发、鼓励并促使我朝着这个方向迈进。我于是开始指挥练习排演,自此踏上新的旅程。」在荷兰以及欧洲多个乐团担任指挥后,梵志登在达拉斯交响乐团担任音乐总监达十年之久,更于2012年起担任香港管弦乐团音乐总监。在他的领导下,堪称亚洲第一的香港管弦乐团达至前所未有的高峰,而梵志登亦被誉为亚洲古典音乐领域中的第一人。与此同时,他将于2018/19 乐季起担任纽约爱乐乐团第二十六任音乐总监。纽约爱乐乐团始建于1842 年,其历史比波士顿交响乐团、芝加哥交响乐团、费城交响乐团和克利夫兰管弦乐团更为悠久,向来在美国五大管弦乐团中占据第一把交椅。

梵志登解释说:「乐团首席既向指挥代表乐团的意愿,也向乐团代表指挥的意志。乐团首席应同样忠于两者,且代表乐团的思想和传统。」他曾是首屈一指的乐团首席,更以热忱严谨而闻名。在梵志登麾下担任乐团首席,恐怕殊非易事。然而,他还是找到了最佳人选,即同为美国名校茱莉亚学院校友的王敬。

梵志登这样评价其忠实的副手:「王敬清楚明白我的想法和要求,同时亦具备顶级乐团的内涵。」

「乐团首席理应是整个乐团中技术最出色的弦乐演奏家,俨然球队中的梅西或罗纳尔多。足球主教练与指挥家之间的分别,在于前者并不披挂上阵,后者却身先士卒。」

梵志登

他酷爱足球,更是橙衣军团的铁杆支持者,很喜欢以足球术语解释古典音乐。梵志登并非普通球迷,而是深谙足球精粹的资深球迷。他定期与两位好友,即荷兰国家队、皇家马德里及切尔西前主教练胡斯·希丁克和荷兰国家队、巴塞罗那和拜仁慕尼黑主教练路易斯·范加尔一起度假。上述三位荷兰大师所指挥的,无一不是世界一流的队伍;不同之处,在于梵志登麾下的队员数目,总是大于希丁克和范加尔之间的总和。

他曾多次指挥被誉为当今三大交响乐团的阿姆斯特丹王家音乐厅管弦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和柏林爱乐乐团。被问及上述乐团传说中的「音质特征」时,梵志登妙语连珠地解画道:「阿姆斯特丹王家音乐厅管弦乐团的演奏风格精致而细腻,可比宣纸水彩。另一方面,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奏风格深邃且结构严谨,有如布本油画。维也纳爱乐乐团则介乎两者之间。」

「乐团的成长犹如远洋航海——到达目的地后,总会发现远方的地平线上还有更高远的目标有待探索。」

梵志登

他阐释说:「我尝试向香港管弦乐团同时灌输两种风格,让乐团在必要时或指挥要求时,能够驾轻就熟地演奏,因为音乐制作确实需要各种风格和技巧。」梵志登认为,香港管弦乐团的风格和「音质特征」类似柏林爱乐乐团多于阿姆斯特丹王家音乐厅管弦乐团。他指出道:「这是我的本意,也是我最喜爱的风格。为了建构这『音质特征』,我们投入大量时间及精力,在四年间以音乐会形式演出理查德• 瓦格纳的史诗式歌剧巨著《尼伯龙根的指环》。」为庆祝第四十五个职业乐季,香港管弦乐团2018/19乐季的节目表可谓精彩纷呈,包括约夏·贝尔、卡蒂雅·布尼亚季什维利、奥古斯丁·哈德利希、莱拉·约瑟芙维茨和艾夫根尼·纪新等世界级独奏家以及香港新晋钢琴家张纬晴的音乐会,而前音乐总监艾德敦及前艺术总监艾度·迪华特亦将载誉归来。同样值得的,是美国当代作曲家约翰·科里利亚诺的《第一交响曲》将迎来地区首演,而香港管弦乐团委约香港作曲家黄俊讳创作的作品,亦将迎来全球首演。

「仅凭演奏莫扎特、贝多芬和勃拉姆斯等古典大师的杰作,是不能让古典乐历久如新的。我们需要寻找并创造新的莫扎特;莫扎特在世时,他的音乐可都是崭新的。」

梵志登

梵志登的人生乃至音乐历程均是普世价值的体现,超越任何文化、时代、语言及种族的藩篱。他的荷兰语姓氏「van Zweden」意指「来自瑞典」:其曾祖父本是瑞典人,及后移居荷兰,并与一位来自荷属东印度的华人女子——即梵志登的曾祖母——共偕连理。梵志登的教师父亲热爱音乐,本身也是钢琴能手,常在周末与吉普赛小提琴手,包括才华横溢的帕里·拉卡托斯等人演奏匈牙利和罗马尼亚传统音乐。

足迹遍布欧洲、亚洲和北美的梵志登,来季在新阿姆斯特丹——即纽约——的时间多于在老家阿姆斯特丹,但他毫不介怀,更豁达地说:「舞台即我家。」是次访谈极具启发性且幽默感十足,特此致谢香港管弦乐团。对大师而言,难以在满满的日程表中抽出时间演练小提琴,以及橙衣军团竟然无缘本届世界杯决赛圈,大概是他目前仅有的憾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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